这几天要考试了, 又到了懒得复习天天瞎想环节. 不过这几天不一样. 我参加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约饭啥的, 碰巧见到了北大的超算队前队长, 现队长. 于是和他们聊了聊, 了解了很多事情从另一个角度的评价. 最重要的, 从我的经历和他们的经验看, 要学会放手.
我当然要反省这一点. 我属于放手的反面典型 - 在我的任上, 但凡出了问题, 压力给到我, 我是等不了一点, 一定要亲自下场, 尽快解决问题; 不然 (主要是当时比较玉玉烦躁) 就把锅甩给主席 (为啥要甩给主席呢… 可能是靠山罢, 觉得他位高权重, 在行政问题上说话更有分量). 现在要退休了, 好像也还是不放心, 觉得我不在总得出锅 (但是这个锅扣不到我头上).
Harry 可能更典型一些? 能力很强, 很希望后人都能和他一样 (显然, 做不到), 因此常常开骂; 然后超算的很多事情都要向 Harry 请示 / 汇报, 显得后面的队员都活在 Harry 的庇荫之下. (从另一个方面, 是否是活在阴影之下?) 我在一年前就以非正式队员的身份旁听了超算队 SC24 的准备工作, 当时我的感觉就是, 他们不会, 也不敢在旧的框架上面动土, 只能修修补补; 再就是用 “祖宗之法不可变” 来搪塞, 好像祖宗之法真的很好似的 (我并不是说它不好, 而是确实有一定的改进的空间). 这种思路逐渐变得扭曲, 以至于 “使用 apt 安装包可能带来隐患” 发展到 “一定要用以前的 ifupdown 处理网络, 且 ifupdown 处理 bond 接口需要一个包, 因此我们用 bridge, 由于用 bridge 引发的环路问题是插错线的人的责任, 而非配置 bridge + 不开 STP 的责任”. 也正是因此, 我当时觉得超算队并没有那么光芒万丈, 它也只是墨守成规, 在倒台前发挥着余热罢了.
可惜在科协, Harry 遇到了我. 我可不管当时的设计有多么精妙. 没人用? 砍! 坏了? 砍! 不好用? 大刀阔斧地砍! 无论中间出了多少锅 (其实也没多少), 从结果上看, 科协的服务确实朝着简化和统一化迈出了一步, 一些陈年 Bug 也得到了修复. (更多的陈年 Bug 已经和系统一起不存在了).
而我已经离开了科协, 下一届必将接手我留下来的摊子. 他们会如何评价我的工作? 他们接手我留下的配置时, 会和我一样想骂人吗? 他们会能顺利地在上面修修补补, 或者扩建, 或者二次开发吗? 如果我放任不管, 这些东西最终会成为烂摊子吗?
说到底是这个问题: 会有和我一样愿意折腾又愿意学习又不怕事的人吗?
如果有, 那么把工作托付给他, 他不会让我失望. 如果没有 而我又给予太多的权限与自由, 那么会不会最后落得 他现在运行的是linux我想在上面安装windows.txt 一样的下场?
但是如果我不放手, 如同 Harry 一样, 我能否在短期内看到有人接班的希望? (说实在的, 这学期我不愿意去打超算比赛,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觉得没有属于这一届队员的自由. 我自然不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前辈), 这个位置是否会因此失去其特殊的吸引力? 但是如果我放手, 是否最后会不得不给错误操作擦屁股?
显然我还没学会如何放手. 前几天和北大的超算队长聊了聊, 他们每年的系统都是推倒重来的, 因此积累了更多的经验, 并且看上去组织架构和团队氛围也确实比我们好些.
但是随着交谈的深入, 我发现他们能调动的资源比我们多太多. 他们从导师那里借到了北大一整个超算 (听上去至少 100 节点的初代可拓展至强) 的使用权并且在上面部署 OpenStack, 希望给校内的每个同学提供云端算力. 比起我们画了一年然后破了的 10 台机器的饼, 这种体量的资源给了他们充足的试错的空间 - 不用上生产环境, 大集群随时剥离几个节点就能做测试; 不像我们总觉得所有环境都是生产环境, 找不到试验和练手的机会, 也不敢放任在生产服务器上乱动. 三台已经到报废年限的机器和 3 台我都看不上眼的垃圾, 已经是科协的全部算力资源.
所以放手的阻碍居然不是自己放不下心么? 而是可以折腾的玩具不够而调不起小朋友们的兴趣, 也没法快速验证新想法.
所以… 该让下一届主席捡垃圾了?